曾经拜读过鲁迅先生《狗·猫·鼠》的文章,鲁迅先生是仇猫的,曾经对猫下过毒手,但鲁迅先生也是仇狗的,他曾表示要痛打落水狗。在仇猫,我与鲁大师有同感,至于狗,我却固执地偏爱,偏爱得有些不可理喻,这一点,我与鲁大师不可苟同。大师是文豪,他所仇猫,主要因为猫特吵特嚷嚷,特别是那种配合时的嗥叫,嚷到使人睡不着,我也曾遇到这类麻烦,那叫春的猫,闹得人心烦气盛,恨不得甩它两砖头。然而,我家也曾养过不知多少条猫和狗,我之所以仇猫爱狗,是因为猫狗同为家中畜牲,理应同等贡献,同等待遇,可现实生活中,享受特等待遇的猫,不是偷吃,就是偷睡,我倒十分同情那历来就吃残汤剩骨的狗们。狗,是通灵性的,看家守院露宿寒夜从无怨言,并且,它会与主人有一种超灵感的默契,这一点,我是深有感触。
幼时家贫,人尚且衣食不保,何况畜牲?但那时母亲心善,养猫也养狗,养猫本无可非议,是要它捉老鼠,因为老鼠竟偷吃人都难以填饱的珍贵如命根的粮食。然而猫们,很少见它会有什么战果,不但没成绩,还娇贵的难以养活。
每有幼猫捉来,母亲总是把狗牵至猫面前,不问青红宅白一阵暴打,叫狗不要欺负猫,其实我从没发现狗欺负猫,就连猫碗里剩下的蛋炒饭,狗也不敢贪吃。狗受了冤枉,哀声呜咽,眼中噙泪,落荒而逃,晚上还照例回来在屋檐下守家护院,从不擅离职守。而那得了好处又卖乖的猫,的却有些讨厌。首先是叼嘴择食,幼年时我们难得一见的米饭和面条它竟不闻不问,高傲得有些像龙子龙孙。母亲无奈,只得拿出家中最为珍贵的鸡蛋来招待它,面对油汪汪的剪鸡蛋,我都忍不住要流口水,而那高贵的猫,吃一半留一半,浪费得实在有些心疼。就是这样,母亲仍然怕饿死它,命令我和弟妹们去河里兜鱼鳅,去田里打青蛙,用荷叶包了,去灶膛烧烤然后拌上盐,闻着腥味的小猫,尽显狼吞虎咽的本色,嘴里发出呼呼声,意在警告其它畜牲不要和它争抢,贪得无厌的本色尽显无疑。每每我忍冻去河里捕鱼鳅时,我都憎恨着叼嘴的猫们。
其次是它的住宿问题也讨人生厌。用棉絮做的暖暖的窝宅它不去住,偏要来挤我的床,挤我的床倒也罢了,可它钻进我被窝还不停的打呼噜,一声紧接着一声,一声比一声更嘹亮,我忍无可忍,通宵难以入睡,提着脖子把它朝地上一扔,它“喵呜”般夸张的发出惨叫,引得母亲将我责骂,本应黑夜里去捉老鼠,可它死皮赖脸地藏身于我被窝偷懒,还发出忍无可忍的噪音,真该死。再其次是它的偷食。我曾多次发现它轻手轻脚的爬上灶台,或于忘记关掉的柜子里偷吃油缸里的猪油,或爬上烟囱偷吃挂在上面的腊肉,或虎视眈眈地跟踪母鸡引领下的那群鸡仔,母鸡稍有不慎,小猫便冲过去,生拉活扯,吃其肉啃其骨,剩下一地鸡毛,完事后还舔干嘴唇,装作若无其事,往往让狗来背名顶黑锅。再说猫们也不敬业,养猫后,还时常听见老鼠在屋梁上打架,有时大白天那老鼠从洞内大摇大摆跑出来,猫也躺在屋角睡觉,鼾声依旧,我疑心猫鼠之间有什么串通,否则不可能那么招摇,假如猫们不幸夭折,对于它们的善后,母亲也特别讲究,首先得烧些纸钱,然后吩咐我们用稻草将它包好,挂在一棵比较偏僻的树丫上,如此礼遇,也算厚葬。然而狗们,哪里会享受到如此待遇。
我家也曾先后养过好几条狗,首先,狗们命中注定只能吃家中残汤剩水,就算冷饭发馊,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食,就算难以下咽的冷红苕,它也决不挑剔,偶然有啃得没有丁点肉的骨头,便是最美好的晚餐,倘若主人今晚饭菜刚好够吃,没有剩,对不起,只有挨饿的份。狗们哪里会有像猫那样大鱼大肉的特殊生活标准?其次是狗的住宿,随便找一烂得没有底得箩筐,里面扔些稻草,便是窝,纵然狗们只有倦着身子睡,从来伸不直腰,可它也没地方去申诉。假若大雪几天几夜下不停,也没有权利回到屋里去。我也曾悄悄地为狗窝塞些破布烂棉花之类的东西。最后是狗的敬业精神也让我感动,无论寒冬酷暑,无论肚子饱饿,它始终坚守岗位,尽职尽责,遇到有生人进院,它会不停用吠声来提醒主人,分清敌友,不因贫富而离奇,不因功劳而张扬,就连狗死了,也没有猫们那般善终,有的主人会食其肉,啃其骨,然后用狗皮做袄子。
幼时我也像“迅哥儿”那样用竹竿打过猫,甚至用脚踢过它的肚子,有时因为它打翻我的墨水瓶,有时是因为它抓烂我的书,有时是因为它的利爪把我抓伤(我可从来没被我家的狗咬过)。我曾用石头去砸二表哥家那只母猫,那是一个春夜,刚下过雨,本是一个“春眠不觉晓”的良辰美梦,但住在我家后面不远的二表哥家养的母猫,在我屋后不知羞耻的嗥叫着,我家屋里的猫也里应外合地叫着,闹得我睡不着,心烦气躁,穿衣起床捡石头去打,我们老家把猫这种配合叫做“猫叫春”。狗也需要配合,然而它们去荒山野岭的草地上,不至于招人嫌,我们那里把狗这种配合叫“狗走草”,至于配合程序,狗们比猫们要算得上聪慧多了,至少不至于讨人嫌。
若要真正的说到我之所以厌猫爱狗,最为主要得是我认为狗是通灵性的,它能看懂人的心思,它能与我一起喜怒哀乐,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。
在我大约十岁那年,我们家养的一条老白狗,颇有些年龄了,不知从哪里传染了疯病,眼睛红红的,脖子硬硬的,好几天吃不下饭,身子也急剧消瘦。父亲害怕它伤人,想打死它,又下不了手,于是请他好友,我们称之为照二爹的人用猎枪将它打死。白狗知道自己疾病缠身(它也曾自己出去找了草药,我们那里的狗都会自己找生草药疗伤治病),无可救药,也不反抗挣扎,拖着瘦骨嶙峋的身子,战战颤颤地站在屋檐下,眼里分明留着泪,等着火药枪里的子弹射出来,在场之人无不动容。
在我二十六岁那年,同队六爹送我一条麻狗。我一手将这条麻狗抚养大,它和我有很深的感情,。我到各队去收款项,它会伴我同行,赶都赶不回。我有时到各队朋友家去吃生日酒或喜酒,它会准确地知道我的位置,并在我准备道别主人离开时,它会准时出现在我的面前,有些时候我喝醉了,它也不会嫌弃,摇头摆尾地为我带路。倘若我要在某家打通宵麻将,第二天早上,一开门它便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,不知道那一夜在哪里度过。更为玄乎的是,有时我从乡里开会回来,或在某处应酬回来,它会准时在垭口处接我,回家有两条路,它会分得清我走哪条路回来,奇怪么?我也解释不清楚原因,有灵感?有心灵相通的呼应?我确实不知道它是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要回家的。
最为玄乎的是,家父去世前三天晚上,可以说命在旦夕,那条麻狗似有感应,每晚在屋后带着哭腔的吠,甚是凄凉。我预感到不详,父亲去世后的那几天晚上,我家那条麻狗也通夜的叫,甚是悲凉,据老年人,狗是很有灵性的生物,它会看得见人的灵魂,这可就不得而知了,但我深信的是,我家养的这条麻狗,绝对与主人心有灵犀,它会分的清主人的喜怒哀乐,它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心灵感应。
后来我来广东打工,麻狗离开主人的照料,几天不吃不喝,根据照料它的隔壁二爷说,看样子麻狗很是伤心,后来就离家出走,一直下落不明,我想我分明是对不起我的麻狗,至今愧疚不已!
有时我觉得有很多人,其实不如狗。
以后我回到家,一定要养只狗的,我认为用心思去培养一直忠诚的狗,会给生活添加不少意料不到的意境。至于猫么?目前还没有打算。